“我儿子不是弱智，他只是认知障碍！”来自一位妈妈的怒吼

纤竹无泪、拒泪

文/安凝



2019年的秋天，我在经历了48小时的阵痛和艰辛后，终于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帅小子。公公给取名明辉，寓意日月华光，辉耀大地。

小辉按辈分是我老公家族这一辈的长子嫡孙，全家人都欢呼雀跃，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公公婆婆自然是最高兴的，整天争着抱孙子，跟抱不够似的。

而我，也沾了小辉的光，公公婆婆对我是前所未有的爱护，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说，出了月子也没让我操心家务事，我只管带好孩子。

都说新生的宝宝很费妈，我儿却像是舍不得我再辛苦，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哭闹，安静好带。

带娃的日子飞快地过去。

他渐渐长大，看着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行，第一次站立着迈出第一步，每一次带来的喜悦，都是妈妈在育儿路上幸福的见证。

每当看到他清澈的眼睛，听到他天使般的笑声，我都满怀感恩。



但是，小辉的性子似乎过于安静了。安静得总是一个人在地上摆弄积木，那专注的样子，谁喊都不理会。

小辉说话好像也迟一些，我婆婆说，一般娃儿都是一岁左右能喊爸爸妈妈的，我们家小辉到了一岁半，才开始喊妈妈。

有人说孩子说话迟，有可能反而特别聪明。我们满心欢喜，憧憬着小辉在某方面具有特殊的天赋，说不定还会是个小神童呢。

但到他快两岁时，还只会喊妈妈，其他的怎么教也不会，我们开始着急了。

“来，喊爸爸，看我嘴巴，爸……爸……喊呀，咋不喊呢？”老公蹲下扶着儿子幼小的肩膀，无奈地苦笑。

婆婆也觉得不寻常，总说小辉该不会是个半哑巴。我安慰自己，这可能是因为我们出门少，孩子对新事物接受得慢一些。

为了开发小辉的语言能力，我们除了多陪他玩耍之外，还买了一堆发声早教用品，希望对他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来源：全景视觉

今年起，我想多带他出门，首选自然是公园。

小辉显然对公园很喜欢，到地儿就自顾自地开发新大陆，东看看，西瞧瞧。

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他和一名小朋友发生了碰撞，幸好倒在了草地上，两人都没有大碍。

“小朋友对不起，我下次走路会小心的。”对方小孩向小辉道歉。

我一边拍着小辉身上的泥土，一边摆摆手替他说没关系，顺便问:“小朋友，你今年几岁啦？”“三岁。”

我拍土的手悬在了半空，心神再也无法淡定。

同样是三岁，别人家的孩子都能这么字正腔圆地说话了，而我家小辉，只会吐几个重复的单字。



我和老公决定给儿子做一个全面检查。

怀着忐忑的心，我们带着小辉来到了儿童医院，微量元素检测，体标检查，视力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直到智力检查这一项。

医生告诉我们，小辉有认知障碍，大脑对事物的输入信息不能进行完全的处理和分类，以至于他无法准确地输出，也就是认知障碍类型中的语言障碍。

荒天下之大谬，怎么可能！

我的脑子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纠结成一团。

我看着呆坐在智力检测台边的儿子，激动地冲着医生质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语言障碍，我儿子明明会叫妈妈，什么认知障碍，他又不是认不得东西，只是不会说而已……”

我越说越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腿脚都像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幸好老公及时走到我背后让我有了依靠。

老公拍拍我的肩膀，把我的情绪安抚下来。

我深呼吸了几下，鼓起勇气问了医生一个问题：“医生，请您老实告诉我，我……我的……我的儿子……是不是……弱智……”说完最后一个词，我感觉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双腿发软，几乎瘫软下去。

医生否定了我的用词，摆出一副专业的态度解释道：“认知障碍不是弱智，认知障碍不代表智商低下。”

出了医院，我的耳边仍回荡着医生的话，尽管医生解释了很多，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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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车呼啸而过，我全然不觉，耳朵隆隆，脑袋嗡嗡，整个世界像被雾霾笼罩着，看不清前面的路。

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不可能”。

公公婆婆听了小辉的检查结果后，都吃了一惊，虽然他们不能尽然了解什么是认知障碍，但是多少也能理解到，我们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造孽呀，我们家的长子嫡孙啊，怎么就得了这样的毛病？”婆婆捶着胸说道，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扫向了我，神力里的怨气，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

我浑身一震，低下了头。坐在一旁的老公见状，竟然不发一言。



自从得知小辉有认知障碍后，公公婆婆对我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平日里衣服都是婆婆洗，每次洗衣服，婆婆都是先洗我和孩子的，再洗他们的。现在他们只管洗他们自己的和老公的，我和孩子的衣服就搁着，再没有洗的意思。

自己洗自己的衣服，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当我把衣服放进洗衣机的那一刻，还是感到眼里冒着红热，视线模糊。

原本今年开始，公公婆婆每天上午都会领着小辉到楼下的小区转悠，陪着他玩耍，纵然小辉还是走得跌跌撞撞，他们也逗玩得很开心。

但现在，他们早上出门，都再没带过小辉。

这天，我透过房门，听到正要下楼散步的公公婆婆嘀咕着。

“要不把小辉也带下去走走？”婆婆说。

“带下去干什么？被人发现他脑子不行，是个弱智，我可丢不起那个脸。”公公回应道。

“我儿子不是弱智，他只是认知障碍！”我冲出房门，冲公公婆婆尖声喊道。

公公婆婆先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大门被重重关上，留下一屋子的寂静，和呆呆坐在地上摆弄积木的小辉。

杵在客厅的我，眼泪已经难以抑止。我孩子脑子不行，他们都说我孩子脑子不行。

这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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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我难受的是，孩子的爸爸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含沙射影。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说看着我们就心烦。

我本想跟他商量着，去更高级的专业医院，给小辉做个综合治疗方案。我上网查过了，这样的认知障碍，是能够通过专业的治疗，得到好的改善的。

可我老公说：“脑子不好怎么治？”

我在这个家里，活得越来越像外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孩子是个认知障碍特殊儿童。

我抑郁了。我看着小辉呆呆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疯也似的抓着小辉的手，我冲他大声喊话：“你怎么就不说话呢？你倒是说话呀，说呀，说啊，求你啦，说呀！”

突如其来的爆发，把小辉吓坏了，他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再哭，再哭，再哭……”我抡起巴掌就朝小辉屁股打过去，小辉哭得越是厉害了。

哭声扰得人抓狂，我火冒三千丈，直接把他提起，开了门，往外面一扔，砰一声关上了门，把哭声隔绝在门外，就像扔掉一袋垃圾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无比轻松，我甚至想过，没有这个儿子该多好。

门外的小辉，哭得撕心裂肺，一双小手慌乱拍打着门板，时而断断续续地夹杂着一声声“妈妈，妈妈”，我的心碎了。

愤怒被心中一道暖流冲开，我一把拉开门，把小辉搂了过来，狠狠地抱在胸前。

看着小辉哭得快背过气去的样子，我满心自责，忙安慰道:“哦哦哦，不哭不哭，对不起，孩子，妈妈错了，妈妈错了。”

两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公公婆婆嚷嚷着要回去乡下休息，其实我知道，他们是不愿意再带小辉了。

我原本打算今年重新找工作的，看来现下是不能够了，我跟老公说，我暂时不去工作，留在家里亲自照顾小辉，等小辉在幼儿园稳定了再作打算。

老公没说同意，也没有反对。

给小辉找幼儿园，是件艰难的事情，他过不了入园智力评估。要上幼儿园，他必须要能自己表达上厕所等意愿。

幼儿园园长建议我，给他找特殊儿童的早教机构。

就在我沮丧万分的时候，我在楼下的早餐店，遇到了小旭他们。

我们同坐一张桌，我点了份瘦肉粥，准备喂小辉吃。而对面坐着一对母子，他们面向着大门口。

那年龄已经不小的儿子，每看到一位走进店里的客人，都问一声好。“叔叔好”“阿姨好”“姐姐哥哥好”，纯真的问候声在餐厅回荡着。

进进出出的客人，无一不被他吸引。出于好奇，也出于此刻的同病相怜，我尝试着跟那位母亲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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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就是小旭，他是智力障碍，相比我家小辉，严重很多。医生已经预言，他活不过二十岁，今年他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他，高大，健壮。如果不是他那张口说出的童真幼稚的话，和一双洁无邪的眼睛，凭谁也看不出他是个特殊儿童。

小旭妈妈告诉我，他在10岁的时候，已经懂得自己穿衣服，自己搭配整齐，自己下楼吃早餐，自己到街上买画笔。

她边说，边给小旭递过去一张纸巾，小旭接过纸巾，自然地擦拭嘴角的粥水。

小旭妈妈一脸温柔地看着小旭吃完一大碗粥，又看着他擦干净嘴巴，擦拭去他身前滴落的粥水，把勺子端正地放在空碗里，喃喃说道：

“好的坏的，都是自己的，既然他的生命更短暂，那我们就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予他无限的支持。”

说完，向我招呼了一声，然后两人一同起身离开。小旭还不忘跟我们道别：“阿姨再见，小朋友再见。”



此后每次我再遇见小旭，我都被他感动。难以想象小旭这样的一名特殊儿童，得经历过什么才有今天的品格，小旭的妈妈肯定是一位特别伟大的母亲，给予了他最无私的爱。

每念及此，我都深感惭愧。

小旭妈妈能对小旭这样无私无瑕地倾注母爱，我为什么不能？

我和小旭妈妈渐渐熟络了，她教会了我很多关于特殊儿童要注意的问题。

在她的指点下，我把小辉送进了一家专业的特殊儿童早教机构，每天送小辉去做特殊辅导，风雨不改。

小辉虽然还不能像同龄孩子一样呱呱呱说一串话，但是已经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了，他想要的东西，会指着说：“花花，要……水水，喝喝……”

为了多刺激他的大脑发育，我每天陪他做运动，在公园里跑一圈。我还教他骑自行车，纵使路线歪歪扭扭，但他踩着很开心。

我们每天的时间利用得很充实，我不再去想他给我带来的“灾难”，他就是我的儿子，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

上天折了他一只翅膀，我就要当他的另一只翅膀，支撑他展翅的人生。

点个“在看”，致敬这份伟大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