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镆鎁：传说中需要活人炼就的雌雄神剑，到底有哪些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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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梦貘貘
编辑：吃硬盘吧
插画：发达蚊
冷兵器时代，西方的高级巫师都是穿着黑袍、骑着扫帚在天空里上下翻飞。遥远的东方，同一片天空之下，偶尔出没云端的却是一群以气御剑的修真界人士。
御剑的好处不言而喻，其一，剑身狭长、轻灵，具有极大的观赏性。正如《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所谓“手振拂扬，其华捽如芙蓉始出。观其釽（pī），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
其二，据明代学者朱国祯《涌幢小品》所载：“微吟踏剑，乘云而去。”这说明御剑的操作程序非常简单，平台开启的密码不过是默念几句口诀。
其三，飞行起来衣袂翩跹，看上去就不似常人。
其四，采用这种自驾游方式，不急着赶路的话可以慢一点，方便驾驭者观赏沿途风景，如果要讲求速度，还可以日行千里。
不过，剑在古代的专业的职能是作为武器使用，宋代学者徐锴《说文解字系传》云：“劔，人所带兵也。”综上所述，剑——绝对是古代人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良品。
根据考古研究，中国古剑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的末期，那个时期的人类用石料或者动物的骨头制作短剑。到了商朝的末期，就出现了铜质的短剑。西周晚期，铁质剑初露锋芒，这个时期，剑型也逐渐转变为窄长的扁茎状。
从春秋中晚期开始，吴越地区的铸剑技术就领先于其他诸侯国。《汉书·地理志》曰：“吴、粤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剑，轻死易发。”
吴越的民风好勇擅斗，这让他们大多选择便于近身格斗的剑作为常规型武器。因此这两个国家的铸剑技艺远远高于其他的国家。
当年吴国的公子札出使各诸侯国，当他拜会徐国的国君时，对方一眼就相中了他随身佩带的宝剑。但是作为国君，徐君还保持着应有的理智，没有直接张嘴向他索要此剑。
不过季札早已经观察到徐君渴求的目光，他计划返程归来之后再将佩剑送给徐君。可是等到他从其他国家回到徐国的时候，却得到了徐君突然去世的消息。季札于是将自己的佩剑挂在徐君墓地的树上。
他的随从询问道：“徐君已经死了，公子您将宝剑挂在树上，这不是便宜了别人吗？”
季札回复说：“虽然当日，我没有开口向徐君承诺过什么，但是我的内心早就将此剑许诺给他了，现在难道因为徐君离世了，我就要背叛自己的诺言吗？”
季札之所以决定要在返程时赠剑，这是因为在当时，佩剑是一种贵族的礼仪，那个年代，贵族阶层对剑这种杀人利器的喜爱蕴涵着他们对于强者的崇拜。
《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中就有这样一段对话，楚昭王向楚国的相剑专家风胡子发出疑问：“夫剑，铁耳，固能有精神若此乎？”风胡子回复说：“当此之时，作铁兵，威服三军。天下闻之，莫敢不服。”

据说，春秋末期，吴、越两国出现了两位铸剑名师，一位是越人欧冶子，一位就是吴人干将。两人是同门师兄弟。
欧冶子当年给越王勾践铸成五把宝剑：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后来，吴王阖闾得到了其中的三把：胜邪、鱼肠、湛卢。
鱼肠是把短剑，阖闾将其送给刺客专诸，专诸就是用这把剑刺杀了吴王僚，从此鱼肠剑的大名远播海内外。
吴王阖闾的女儿滕玉因为父亲把吃了一半的蒸鱼喂给自己，一时之间情绪无法控制，竟然愤而用湛卢自杀。湛卢是把长剑，吴王阖闾把它作为了女儿的殉葬品。
可是湛卢是把有灵性的剑，它应该是不甘心自己此生明珠暗投，于是化身成一股剑气先飞去了秦国，又转而飞向了楚国。楚昭王还在睡梦里，就已经感受到了周围气场的变化。睁眼醒来，他发现榻前平卧的这把宝剑。
据悉，为了抢夺湛卢宝剑，秦国和楚国还爆发了一场战争。
就在秦楚两国剑拔弩张之时，吴王阖闾正在被一件怪事困扰着。
吴国的境内有一座山，名叫昆吾山。从前黄帝征伐蚩尤的时候，就在这儿驻扎过军队。这座山多是丹矿石，用这种矿石炼出的铜就是坚硬的青铜。因此为了冶炼方便，吴国的武器库就设置在这座山中间。
这一日，管库的军吏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向吴王禀报说，武器库里的金属兵器，全部都不见了。吴王阖闾急忙率众前去查看，发现那些武器上的封条还都是完好如新。他令人到处查看，不久，属下就给他带过来了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一只是奶白色的，一只是奶黄色的，外表很是机灵可爱，除了两颗大门牙异常地突出之外，众人没有发现它们和其他的兔子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吴王阖闾命令属下将这两只兔子杀死并剖腹查看它们的内脏。果然不久后，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属下报告说，这两只兔子的胆和肾都是铁质的。原来武器库里的兵器都是被它们当成食物吃掉了。
吴王阖闾命人召来吴国的铸剑大师干将，让他以这两只兔子的铁胆钢肾为原料，制作两把宝剑。
干将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镆鎁和手下三百名童男童女驻扎在距离都城两里地之外的千里墟，这儿的交通比较便利，南面直通大江。
干将这次遇到了难题，在近三年的时间里，无论他怎样淬炼，两只小动物的内脏都无法熔化成可以流动的液体。这让干将感到无比地沮丧。
怀孕不久的镆鎁发觉了他情绪上的变化，贴心地询问丈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干将将自己的困惑告诉了妻子。镆鎁听到丈夫的回答后，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干将又继续说道：“当年师傅和师母进行冶炼的时候，金属也是像这样熔化不了，后来，他们俩人携手跳入了冶炼炉中，才洞穿了这个技术上的壁垒，最终将宝物炼制成功。这次难道我也要做出这样的牺牲吗？”
镆鎁紧紧地抓住丈夫的手：“如果需要我们像老师一样熔化自己的身体才能锻造宝物，这有何难？”说完这句话，她拿出把剪刀剪去自己满头的乌发和双手的指甲，将它们都投入炉火之中，并吩咐三百个童男童女一起鼓风添炭。只见在众人的努力下，那几件金属慢慢地熔化了。
经过三个月的锻炼，干将铸造出两把流光溢彩的长剑，他知道这两把剑将成为人世间最锋利的兵器。宝剑献上之日，大概就是自己的死期。他望向怀孕的妻子，紧皱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
这一天，他告诉自己的妻子镆鎁：“这次我铸造了两把宝剑，一雌一雄，雄剑号‘干将’，上面我刻上了龟背的纹理；雌剑号‘镆鎁’，上面我刻着不规则的纹路。这两把宝剑都可以断金切玉，实在是天下难得的宝物。”
正准备欢呼雀跃的镆鎁却发现了丈夫表情里的异样。
“我估计这次吴王会找个理由杀死我，所以我将‘干将’藏起来了，如果你生了个儿子，等他长大后，就告诉他：‘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说完他不顾妻子声嘶力竭地哭喊，双手捧着剑匣就离开了家。
吴王阖闾看到干将送过来的镆鎁剑，非常地满意。不过正如干将所预料中的那样，放下宝剑的吴王阖闾，翻起脸来那是比翻书还快，大嘴一张就开始斥责干将用了三年时间，才铸造出这么一副破铜烂铁。为了惩罚他的消极怠工行为，阖闾下令将干将推出去斩首示众。
不久后的一天，鲁国正卿季孙意如到吴国进行国事访问，为了获得中原各个列国的认同，吴王阖闾认为讨好这位实权派人物很有必要，于是他授意礼仪官员将镆鎁剑作为礼品送给季孙意如。
季孙意如拔出长剑，仔细地欣赏，他不禁感叹着这把剑的美轮美奂，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见到的最上乘的武器。可是细心的他发现了剑刃上有一个象黄米粒般大小的缺口。
放下剑后，他叹息着：“能够铸造成功这把剑，说明吴国就要称霸诸侯了。这个缺口却暗示着风光背后必然的覆灭。我虽然喜欢这把剑，但是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示警之物呢？”于是季孙意如离开前将宝剑原物奉还给了吴国。

干将被杀后，妻子镆鎁诞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婴儿生有异相，两条眉毛间的距离比一般人宽。鼻头也是通红的。镆鎁就给儿子取名为“赤鼻”。
儿子长大之后，有一天终于开口向母亲发问道：“我的父亲到哪里去了？”
镆鎁将干将的故事说给儿子听，并告诉他：“你父亲离开的那一天，嘱咐我千万不要忘记将来告诉你：‘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
赤鼻走出家门，向南方眺望，南面没有看到任何一座高山，但是门前松木柱下面有一块巨大的石砥，他随手拿起一把斧头砍向那块石头的背面，石头被他用勇力分隔开来，果然一只剑匣就藏在里面。
赤鼻日日夜夜都在思考着怎样替父亲报仇，为此他制订了详细的计划，可是行动的前一天晚上，吴王阖闾做了一个梦，梦中阖闾见到一个长相奇特的年轻人，眉宇间的距离宽得离谱，衬得那只鼻子更加的鲜艳。这个人拿着一把剑指着吴王叫喊着，“我要杀你报仇。”
惊出了一身冷汗的阖闾醒来后马上张贴出一份告示：告示里提出赏金千两，要求在全国范围内缉拿这名刺客。听到消息的赤鼻只好跑到深山里躲藏起来。
每当他忆起父亲昔日的惨死，想到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他就痛哭不止。这一天他正在哭泣，面前出现了一位壮年人。这个人盯着他的脸问道：“年轻人，你哭泣得如此悲伤是什么原因？”
赤鼻回答道：“我是干将和镆鎁的儿子，吴王杀了我的父亲，我却没有能力替父亲报仇雪恨！”
那个人听到他的回答后，说道：“我听说吴王要用千两黄金来购买你的人头，你把头和剑送给我，我去替你报仇！”
赤鼻听到对方的建议，马上激动起来，他说：“这太好了。”他拔出镆鎁宝剑砍下了自己的人头，用双手将人头和宝剑一起递给那位壮年人，然后僵直地站立在那里。
壮年人接过人头和宝剑，郑重地对他说了一句话：“我必然不会负你！”话音刚落，赤鼻的躯体就倒了下去。
吴王阖闾此刻正在槜李率军讨伐越国，壮年人赶了过来，他将赤鼻的人头献给吴王。吴王大喜过望，他原本打算用这个头做个溺器，壮年人却说：“这是个勇士的头，我们应该用汤镬将它煮烂。”
吴王欣然同意，下令让属下准备汤镬。说也奇怪，赤鼻的人头整整煮了三天三夜，也没有任何变化，人头在沸水中不停地跳跃着，赤红的双眼圆瞪着，任谁看了都感觉那双眼睛充满了敌意。
壮年人禀告说：“君上，这个年轻人的头为什么煮不烂，我猜测是因为您没有亲自去看他，只有您的威严才能压制住他的执念。”
吴王对此也是充满了好奇，于是他走上前去观看。站在他身边的壮年人趁机抽出镆鎁剑砍向了吴王，利剑刚一挨上吴王的脖颈，吴王的人头就如落叶般掉入了汤中。
就在众人错愕之时，壮年人也用剑挑向了自己的颈项，第三颗人头同样滚入了汤镬之中。霎那间，三颗人头同时烧得酥烂。
众人连忙将人头取出，但是此刻已经无法分辩这些人头都分别属于谁的。大家只好将他们的头葬在了一处。
（附正史如下：《史记·吴太伯世家》载：“十九年夏，吴伐越，越王勾践迎击之槜李。越使死士挑战，三行造吴师，呼，自刭。吴师观之，越因伐吴，败之姑苏，伤吴王阖庐指，军却七里。吴王病伤而死。”）
吴王阖闾死后，干将、镆鎁这两把宝剑从此就失去了踪迹。时光如梭，斗转星移，转眼已近八百年，此时已经是司马氏的天下。
这一天夜里，洛阳城郊的灵台上站着两位男士，一位年龄偏大、气质儒雅的男士正是壮武郡公张华，站在他身边的是来自豫章的雷焕。
两人仰望着满天的星辰，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随行的人员都被他们屏退到了十丈开外。
雷焕指着星空说道：“我观察了很久，只有斗宿和牛宿之间有着异常的波动。”
张华点头称是，随后沉吟地问道：“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雷焕肯定地回答：“这是宝剑的精魂向上通到了天际。”
张华微笑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啊。我年轻的时候有人给我相面，说我年过六十之后，将会官至三公，并且会佩带一把天下难得的宝剑，看来，这些都得到应验了。”
他转回头，盯着雷焕问道：“先生，你认为会在哪个郡？”
雷焕躬身回答：“宰相大人，小人认为是豫章丰城。”
张华沉默了半晌，说道：“先生，我打算任命你为丰城的县令，好方便你寻找宝剑。这样做，可能有些委屈你了。”
雷焕听到这个回答，双眼发出了兴奋的光芒。
雷焕到了丰城之后，很快就在地里挖到了一个石函。当他打开匣子，里面摆放着两把光芒四射的宝剑。他将两把剑放入盛满水的盆里，剑身反射的精光把他的眼睛都刺痛了。
雷焕自己留下了一把剑，派人将另一把剑送去交给张华。有人私下里劝告雷焕，“你私自留了一把宝剑，张公会不会怪罪你欺骗他呀！”
雷焕不以为意地回答：“本朝即将发生祸乱，张公也会受到牵连，这把剑就如同当年系在徐君墓地树上的那把宝剑一样，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活着拥有的宝物。”
转过头，他用手指抚摸着身边的宝剑，又继续说道：“这种神奇的宝物，我们都只是暂时有资格拥有它们。它们最终会远离我们。”
张华得到宝剑后，爱不释手，常常将它带在自己的身边。他给雷焕回信说：“我仔细看了剑上的铭文，这把宝剑就是干将，镆鎁为什么没有和它在一起？我认为像它们这样有灵性的宝物，将来必然还会合在一起的。”
几年后，张华被政敌杀害，他身上佩带的宝剑干将也不知所终。宝剑镆鎁，在雷焕死后，被儿子雷华一直随身佩带着。
有一次，雷华路过延平津渡口，身上的佩剑突然从腰间跳出来，一头就没入了水中。雷华急忙安排人员下水取剑。
不一会儿，那位潜水的人浮出了水面，他告诉雷华，他在水底找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长剑。后来他准备浮上来的时候，发现水中出现了两条游龙。
这两条龙都有几丈长，一条龙身上纹有龟纹，另一条龙身上的纹理并不规则。他很害怕，只好赶紧回来。
几个人正在交谈，却只见水面下透出了五彩的光芒，水面上开始波浪翻滚，好半天周围才平静下来。雷华长叹一声：“父亲生前说过，宝物会从我们身边消失，张公活着的时候也说过，它们将来有一天会合在一起。看来今天正是应验了他们俩人的预言。”
从此这个世上只留下干将、镆鎁这两把宝剑神奇的传说。也许有许多人都在感叹着被尘埃遮盖了一千多年光华的宝物，而我却只想写下这么一段文字借以咏叹我心目中的那几位英雄——干将、镆鎁、赤鼻和那位用生命信守着承诺的无名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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