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GAY与非GAY之间

泪依言欣

1.
“哎，你知道吗？一班的那个刘强，原来是个GAY！”下课后，整个年级最八卦的晓月凑过来神经兮兮地说。

“扯淡吧你！”我耸耸肩，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怎会知道？”
晓月干脆把整个身子压在了我书桌上，得意地说：“别忘了，我可是腐女！”这年头，真是爱好什么的都有！作为资深腐女，晓月对网上的每一对同性恋红人都如数家珍。现在，又打起了同学的主意。
“敢不敢把他的微信号给我，我亲自问他？”我假装若无其事，心跳却在加速。晓月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翻了翻手机，在我的书皮上写下一组数字。
一整个下午，我都盯着那组数字，几次掏出手机、在微信上搜索，却迟迟不敢点确认发送请求。“要不，加个好友，就当认识个新朋友？”“算了吧！你这是自欺欺人，你是想和他确定自己是不是GAY！”“人家拒绝你怎么办？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GAY了……”左思右想了一晚上，无数个念头闪过，心烦意乱。
第二天一早，还没进教室，又被晓月缠住：“昨晚没睡好？”语气中充满了揶揄之意，我别过头，装作没听见。“我帮别人传个话，有个朋友想见你。放学后，我们在转角的肯德基等你！”晓月丢下一句话，进了教室。我猜得到，她说的朋友，应该是一班的那个刘强。
放学，赶到肯德基的时候，晓月和刘强早已等在里面。晓月在刷手机，刘强颓废地趴在餐桌上打盹儿。我迟疑地走向前，晓月笑着说：“等你点饮料呢！”
“嗯……好！”嘴上答应着，人却紧张得根本迈不动步子。晓月看不惯我的扭捏，抢过我手中的钱包，气冲冲地走向餐台。
听到我们说话，刘强抬起头来，好秀气的一张脸！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另一个男生，一下子被迷住了。还是他先开口：“听和你一起欧洲游学的同学传，说你也是个GAY，所以特别想见你。”刘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低下头小声说，“给你留了微信也不加我，有些失望……”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掏出手机递给他，说：“扫一下吧，更方便！”整个窘态，都被晓月看在眼里。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哥们好点儿！”
2.
从小长大，我都觉得自己和别的男生不太一样。当别的男生都盯着班里的女生谁开始穿胸罩、谁开始抹口红时，从我嘴里传出来的八卦永远是“XX男生好像喜欢另一个男生……”慢慢地，同学们开始视我为怪类。
去年夏天随同学校去欧洲游学时，我因为和一个男生走得太近，被传为同性恋。这个词在大部分同学眼里和“变态”差不多。我心想，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反正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认识刘强后，我的心情舒服了很多。我不确定是不是在恋爱，至少，心里没那么孤单。一起上学、放学，课间聊天，午饭后一起去水吧吃冰沙……无聊的学校时光，忽然变得有趣。相处久了，发现刘强特别斯文，喝饮料时总是小心地叼着吸管，一紧张还会把吸管咬扁……这些微小的细节太有画面感，满满地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想你了！来我家？”认识不到两周，刘强发了这么一条信息。看他这么赤裸裸的邀请，我开始紧张得蛋疼。豁出去了，谁叫我被他谜得神魂颠倒。在家里洗了澡、喷了老爸的香水，急急地赴约。
一开门，刘强就扑了上来，一边亲吻，一边帮我褪掉外套，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赤裸相对，下面也开始跃跃欲试。走到床边，刘强先爬在床上，看我没反应，惊奇地问：“你怎么回事？哪有一个攻看到小受是你这模样的……”我仍然木讷地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放心吧！我爸妈回不来！”刘强有些不耐烦，抓起我的手，示意我进入他的身体。连续试了几次，都不行。几分钟前还坚硬无比的东西，一下子泄了气，任由刘强怎么挑逗，也威风不起来。
“你第一次啊？行不行啊！”刘强急了，从枕头下拿了一支粗粗的笔，自己处理了。看着他趴在床上有节律地运动，我震惊到麻木。是的，我是第一次，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无能！
3.
自从上次从刘强家里回来，我俩就断了联系。谈不上悲伤，只是孤单得难受。和刘强在一起时的小心翼翼和患得患失，到底是不是爱情？之前我也谈过两任女友，都觉得女生太麻烦、不愿意迁就。原来，那只是不够喜欢的借口。
像我这种人，是不是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才算是拥有了“身份证”？可是，和刘强的接触，又给了我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身体内好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某些渴望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我疯狂地加入各类同性恋的聊天群，很短的时间认了很多“哥哥”。
和这些过来人说话，听着他们吐槽圈子中的一些事，忽然又找到了归属感，他们分享的那些感觉原来自己都曾经体验过。可是，有人寻找真爱、有人寻找快乐，他们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我呢？只为确定身份——我真的是GAY吗？
“不能做，算哪门子GAY！等着长大了回家抱孩子去吧！”我在群中公开了自己的困惑，遭到嘲讽。当然，也有好心人劝我：“你才念高中，当然以学习为重！别想那么多，以后自然会明白……”得不到答案，心就更切。
一日，和其中一个“哥哥”聊天后忽然被点醒：“你认了那么多哥，他们都是攻？”天啊，我竟然不自觉地只被“攻”这个角色吸引。这种属性也许真是天生的，也许我是个纯纯的“受”吧？
“能不能帮我个忙？来上海，见我一面！”我向离我最近的李岩发出请求，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种好事，他当然不会错过。
4．
在车站等李岩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找个男人做一次爱，能改变什么呢？可不那么做，心里真的很难受。整个人像踩在钢丝上一样，随时都可能跌落下去，特别不踏实。
和李岩一起晚饭，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话题，不知不觉吃了很多。李岩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别吃太多，太饱了，一会儿不好干事！”
我忽然一阵伤感，一夜情这种事情总归不太好吧。我颤声问：“我们还能见面吗？”
李岩笑得暧昧：“随缘吧……”一句话刺痛了我。“不过是为了一个结果嘛，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这么想心里才稍有安慰。
这一次，早就没有了和刘强时的炙热情感，从开始到结束，都很麻木，像个机器人一样任由李岩摆布。因为怕疼，用了很多的润滑油，反倒什么感觉都没了。躺在床上，感受着李岩传递给我的激情，背后床单那种丝凉的感觉反而更清晰。
一半时，李岩要戴套。我忽然清醒过来，按住他的手说：“算了，让我体验一次完整的。”李岩带着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这次算了，以后你得注意保护自己。”
高潮时我哭了，整个过程和我想的太不一样。一次完整的体验，只不过让自己多被抛弃一次而已。在这场欢愉中，我没有冲向云端，反而跌得更惨。
事后李岩问我：“你躺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一动也不动？没看过片？学学该怎么做啊！”我当然知道，他从我身上获取快乐，我需要自娱自乐。可是这种事，在一个外人面前我做不出。我翻身下床，洗澡时还一直在想，自己表现得太差，估计李岩不会再联系我了。
果然，那一次以后，李岩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意料之中，也不十分难过。给他发了个短信，只有“谢谢”二字。那边轻描淡写地回复：“不用！”
一切都结束了。为了确定自己的取向，把自己折磨得这么惨，所有的努力过后，又回到了原点。曾经天真地以为，GAY与非GAY的世界之间有着明显的界线。跨过之后，自己可以重新做人。后来才发现，两者之间根本没有明显的边界，能和男人恋爱又如何？自己总是找不到想要的那个答案，只能在这个灰色的地界中继续游走。
我心里明白，那个答案，是有一个人真心地来爱我！
        希望有一天，可以遇到那个拯救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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