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所见：东夷偃姓古交（绞）国

叶落之森

作者：徐驳
交国之交，文献写作“绞”，偃姓，少昊之后。《路史·国名纪乙》记载，绞国，少昊后偃姓。
夏商时期绞国地望在今山东滕州北，大概于商末周初时国人开始向外四处迁徙，原故国所在地成为邾国的一个邑。据《左传·哀公二年》记载：“伐邾，将伐绞。”杜预注：“绞，邾邑。”
西周中后期时，绞国的一支迁到今湖北十堰郧县一带，于春秋早期时亡于楚。据《左传·桓公十一年》记载：“郧人军于蒲骚，将与随、绞、州、蓼伐楚师。”《春秋左传注》云：“绞，国名，在今湖北省郧阳地区郧县西北。”
何光岳《东夷源流史》认为，绞与同族徐人相邻，后与徐人南迁。《汉书·地理志》有交县。应劭曰：“洨水所出，南流入淮。”洨水即因绞人迁此而得名，在今安徽灵璧县东南，即今沱河。绞后又西迁到汉水中游。
绞国是东夷、淮夷小国，文献和金文资料都相对较少。

《交鼎鼎》（《殷周金文集成》1481），商晚期器，铭文：“交鼎。”交，国名，也是交国族徽。《说文解字》云：“交，交胫也。从大，象交形。”金文“交”字字形，正如《说文》所言，非常形象，如“人垂手交胫而立之形。”陈秉新、李立芳《出土夷族史料辑考》，认为“殷时之交国当在今山东滕县一带。‘交鼎’表明此鼎为交国之器。”

《交戈》（《殷周金文集成》10637），商晚期器，铭文“交。”交，《集成》不识，王长丰《殷周金文族徽研究》认为，“乃‘交’之异构。”此戈应是商代交国之器。

《交戈》（《殷周金文集成》10638），商晚期器，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铭文“交。”交，《集成》不识，王长丰认为，“乃‘交’之异构。”

《交觚》（《殷周金文集成》6924），商晚期器，现藏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铭文：“交示。”“交示”，是交族和示族组成的复合族徽。据王长丰《殷周金文族徽研究》的统计，带“示”族徽的金文至少有8件，如：《亚示作父己觯》等。

《亚示作父己觯》（《殷周金文集成》6484），商晚期器，铭文：“亚示作父己尊彝。”亚示，表示示族有成员在商王朝担任“亚”的官职。

《作祖己觚》（《殷周金文集成》7289），西周早期器，现藏上海博物馆，铭文：“辰作祖己尊彝。交。”辰，古国名，少昊后裔之后。
蒙文通《周秦少数民族研究》认为“辰”国即“商”国：“辰之名，古未他见，而国则最古。考左氏以‘宋为大辰之虚，卫为颛顼之虚，郑为祝融之虚，陈为太昊之虚，鲁为少昊之虚，晋为夏虚’。大辰比于祝融二昊，则是亦有国者之号。宋鲁亦曰商鲁(吴语)，商而曰辰，亦犹‘参辰’之即‘参商’乎。”
据金文《商妇甗》（《殷周金文集成》867）可知，“商”的族徽是“举”。据陈秉新、李立芳《出土夷族史料辑考》的《能匋尊》的考证，“举”族为少昊后裔嬴姓国族。
交国是少昊后偃姓国，段玉裁认为“嬴偃古音实同。”则《作祖己觚》铭文中的“辰”和“交”的关系：“辰”是交族的一个分支，或者“辰”与“交”是兄弟国族。

《交卣》（《殷周金文集成》5321），西周早期器，现藏江苏镇江市博物馆，铭文：“交作祖乙宝尊彝。史。”铭文“交”字不甚清楚，疑非“交”字。《交卣》铭文族徽为“史”，“史”是妊姓薛国的族徽。

《交鼎》（《殷周金文集成》2459），西周早期器，铭文：“交从战，仇毗王赐贝，用作宝彝。”仇毗，学界有不同的释读意见，谢明文《说交鼎铭文中所谓的“即”字》释读为“仇毗”，意为“辅助”，“交鼎铭文讲，交在战争中辅助配合周王，亦受赐以贝，故作器以资纪念。”
本文认为，“仇毗王”可能是东夷“仇”国之王。交国属于少昊后东夷国，可能正是在周初周公东征东夷之后分迁江淮一带。作为东夷国的交国，在商末周初东夷和华夏矛盾尖锐的历史大背景不大可能去跟随周王去打仗，特别是去攻打东夷。
仇国，或即文献记载的“菟裘”国。《史记·秦本纪》载:“秦之先为嬴姓，其后分封，以国为氏，有徐氏……菟裘氏。”菟裘的“菟”，应是东夷语的发语词，无意义，如：姑蔑之姑，于越之于，句吴之句等。菟裘的地望，《左传》杜预注:“菟裘，鲁邑，泰山梁父县南。”梁父县，在今山东新泰市。春秋时期的“菟裘”成为鲁国的一个邑。周初的鲁国正是在周公东夷胜利后在东夷的地盘上建立起来的。
仇毗之毗，或即“费”读作b ì。源于嬴姓始祖伯益被封为费地，后作费氏。费，又写粊。《尚书·周书》之《费誓》，原作《粊誓》，今所用卫包妄改本作《费誓》。《周礼》、《礼记•曾子问》郑注皆云《粊誓》。
唐代裴骃、司马贞注《史记》皆云《尚书》作粊。司马贞当开元时，卫包本犹未行，至包乃改作费。至宋开宝，陈谔乃将尙书音义之粊改费。如（宋）罗泌《路史•国名纪》：“费，翳之封，音沸，费仲、费昌国。”
司马贞云，粊即季氏费邑。史记作《肹誓》。徐广曰一作鲜，一作狝。盖伏生作肹、作鲜、作狝，古文作粊，音正相近。粊，《康熙字典》“与费同，鲁东郊地名。”
毗通粊，粊通费，故费氏可写成粊氏或毗氏。

《交君子叕簠》（《殷周金文集成》4565），西周晚期器，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器盖同铭：“交君子叕肈作宝胡，其眉寿万年，永宝用。”交君子叕，子叕，是交国国君之名。
进入春秋以后，南方楚国逐渐强大，位于汉水流域的交国，时时感受到楚的威胁。绞曾随其他小国一起抗楚。如《左传·桓公十一年》“郧人军于蒲骚，将与随、绞、州、蓼伐楚师。”但绞国最终难逃被楚国灭亡的命运。据何浩《楚灭国研究》的考证，位于湖北谷城西北的偃姓绞国，大约亡于堵敖二年至楚成王十六年之间，即公元前675年至公元前65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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