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宋朝士大夫如何用《春秋》借古象“今”的尊王攘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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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红盏绿汤,分外妖娆. | 时间: 2023-9-24 11:20:01 | 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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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4 11:20:01|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春秋》是中国古代君臣士大夫们普遍关注的一部重要经书。它的价值不仅仅是作为儒家经典而存在,更重要的是《春秋》这部书见微知著式地投射出的春秋大义,令中国古代的君臣士大夫们额首称颂,并为之沿袭相传。由此可见,《春秋》这部经书的象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10—13世纪的宋朝君臣士大夫,面对着与己并立的异族政权,在自古贵华夏,贱夷狄思想观念的笼罩下,普遍地呈现出紧张焦虑的心情。在这种心情的支配下,孰为“中国”之君,孰为藩夷之臣;孰为王道正统,孰为霸道僭越的命题始终萦绕着宋人。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而焦虑的心情,他们通过为《春秋》作说,并为之议论,甚至依据自己对春秋之学的理解,对古之帝王和政治加以评论。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借《春秋》叙周朝诸国事之“尸”,还宋朝合理存在之“魂”罢了,这里的“魂”当指赵宋天子的王道正统和中国之君地位,以区别于周边蛮夷之邦。

一、宋朝的局势使文人士大夫思想涌动
宋代的文人士大夫在做学问时,基本上沿袭了唐中期以后的啖助、赵匡等人的治学思路。他们摒弃了汉代以来的校字、训诂、唯古代经典是从的治学路径,这种路径主要表现在对原来经典的阐释,一篇仅仅上百字的经文,动辄延伸出上万字的长篇大论,繁琐而复杂的论述在宋人那里变得不是那么受追捧。关于这一点,我们翻看史料,尤其是宋人关于春秋学的解注,便可窥见一斑。他们开始打破“疏不破注,注不驳经”的限制,在疑古惑经的心情下,开启了自由解经的时代。
宋代的文人士大夫们面对诸多异族政权林立的现实格局,与他们心中的历代流传的“天无二日”的理念产生了激烈碰撞。如何从理论中寻找赵宋政权在道德与价值上的至高无上性,成为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重要命题。因此宋儒将目光投射到春秋之学上。《春秋》作为历史资源中的经典被宋人挖掘出来。

有宋一朝,经常受到辽、金等北方民族政权的侵扰,以“天下”福祉为己任的宋代文人士大夫们对此深有感触。他们通过著书立说,诠释经典来表达着对国家的关切,对时政的忧虑,抒发着自身的见解和主张。正如宋鼎宗先生所评论道:“故时儒治学,虽志在穷经,以徹天人之奥蕴,然欲争千秋者,必先争于一时,故于家国之忧,又岂能释而不顾。”而《春秋》及其三传成为了那个时代借古喻“今”的前沿阵地。
宋代春秋学之兴盛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在宋艺文志的记载中,以春秋类的著述最多,居诸经之首。有姓名可考者达154人,205部,无姓名可考者著作22部,不录著者23部。在如此繁多的春秋学类的著作中,无一例外地都在述说宋代文人士大夫的“天下”情怀,而这一情怀,集中地体现在宋人祭起的尊王与攘夷的两面大旗上。

宋初三先生之一的胡瑗在其“春秋说”中评述周桓王与郑庄公的交恶时写道:“不书王师败绩于郑,王者无敌于天下,书战则王者可敌,书败则诸侯得御,故言伐而不言败。”周、郑交恶的结果早已成历史定局,即周王被射中,铩羽而归。胡瑗在这里却有意为王师的败绩做掩护,他认为不能用“败”字去定论交战的结果,因为周天子是无敌于天下的,书“败”则显示出诸侯的强大,即“书败则诸侯得御”;而书“战”则表明周王战胜了郑庄公,却有悖于历史史实。于是用“伐”字既保存了周天子的颜面,又不悖于历史史实,可谓两全其美。
在宋太祖、宋太宗为了夺取对幽云十六州的控制,屡次北伐辽朝失败的历史背景下,胡瑗做出如此的评述也就不难理解了。与其说是为周王师的败绩做掩护,不如说是为宋王师北伐辽朝失败而挽回颜面。现在我们已无法体会胡瑗在评述历史事件时的心情,也只是推测而已。胡瑗是本着一字定褒贬的态度,来挽回至高无上的“天子”颜面,说得有点隐晦。而吕祖谦则对左氏这条记载直接提出了批评,“周,天子也,郑,诸侯也。左氏叙平王、庄公之事,始以为周郑交质,终以为周郑交恶,并称周郑,不责郑之叛周,而责周之欺郑,左氏之罪亦大矣。”显然,吕祖谦认为左氏的这条记载违背了君臣之道,打乱了君臣之间的秩序,因而归罪于左氏。

在他的《左氏续传说》中也明确指出了这一点,即:“左氏生于春秋时,为习俗所移,不明君臣之大义,视周室如列国,如记周、郑交质……”吕祖谦是南宋人,面对国家疆域收缩和金人步步紧逼的现实,强化并严厉着君臣秩序,这也许是找回偏安江南一隅朝廷自我尊严和地位的有效镇痛剂。
另一大儒孙复著《春秋尊王发微》篇,在宋人取长葛一事中说道:“长葛,郑邑,天子所封,非宋人可得取也。”是说长葛是周天子给郑国的封地,宋国人夺取它是非法的。这里隐含着一个名分的问题,即周天子的赐封之地,诸侯是没有资格擅自夺取的,或者套用孔子的话说,“君君、臣臣”的秩序不能乱,孙复藉此强烈地表达着尊王事君的观念,正是这种强烈的尊王事君观念,《春秋尊王发微》受到了朝廷的重视。史载:“仁宗嘉祐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三使司张方平等言:故国子监直讲孙复著述《春秋》之说四十余年,并钞录到所撰《春秋尊王发微》二部。”

欧阳修对他的学说如此评价:“不惑专注,不为曲说,其言简易,明于诸侯大夫功罪,以考时之盛象,而推见王道之治乱。”朱熹也认为:“观其(孙明复)推言治道,凛凛然可畏,终得圣人意思。”孙复是较早开启宋代春秋之学的重要人物之一,在当时颇具盛名,或许正是这种推言治道,见微知著的治学路径吸引了大批文人学士。
二、文人士大夫们通过对春秋学的发挥提醒王朝自强
北宋前期的文人士大夫们的关注焦点主要集中在国家的自强方面,通过对春秋学的发挥不断提醒着中原王朝的至上唯一性,努力地撑起“中国”的尊严,使其在历史的想象中不断地延续下去。直至靖康以后,皇室南渡,宋人收复中原失地的理想开始名正言顺地占据了他们的思想世界,春秋之学依然是文人士大夫们表达这种思想的重要阵地。
如生活在两宋之交的胡安国,著《胡氏春秋传》三十卷,文中强烈地表达着攘除夷狄(金),一雪前耻的愿望。其中有庄公元年“秋,筑王姬之馆于外”条。意思即周天子将女儿嫁给齐桓公,令鲁国庄公主持婚礼,而此前鲁庄公之父鲁桓公被齐桓公之父齐襄公所害,故齐鲁为仇雠之国,因此,庄公将王姬之馆筑造在城外迎接齐桓公。

《春秋公羊传》仅以筑王姬是合于礼仪,但筑王姬于外不合于礼仪进行了简单论述。而胡安国针对此条议论到:“今庄公有父之仇,方居苫块,此礼之大变也,而为之主婚,是废人伦灭天理矣。《春秋》于此事一书再书又再书者,其义以复仇为重,示天下后世臣子不可忘君亲之义。故虽筑馆于外,不以为得礼而特书之也。”
显然胡氏并未拘泥于《春秋公羊传》的解说,而是在有所意指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鲁庄公之父蒙尘何尝不是在影射宋朝徽、钦二帝被金人掳去北上之事,希望宋高宗君臣不忘国恨家仇,以期望实现为徽、钦二帝雪耻的愿望,这一切通过春秋大义的笔法呈现在世人面前。无独有偶,定公十四年条载“五月,于越败吴于李,吴子光卒”条,胡安国云:“然则夫椒之战,复父仇也,非抱怨也,《春秋》削而不书,以为常事也,其旨微矣。”“父仇”的思维在这里依然占据了他思想的中心地带。
春秋大义的阐发给他一雪靖康之耻的心绪打开了一道门隙,以舒缓愤愤不平的压抑感。胡安国在其传序中也表明此著旨在“尊君父”“用夏变夷,大法略具。”宋鼎宗则对胡氏春秋之学的时事背景作了简明的分析:“惟其亲历女真之祸国,钦徽之北掳,是以感激时事,往往借《春秋》以寓意。”此分析也相当中肯。如果说胡瑗、孙复只是以古映今地含蓄表达着自己的思想观念,而韩元吉则以春秋大义的尺度作为衡量历史的标准,试图剪裁出与己思想观念相符合的历史框架。

他在《三国志论》中直截了当地表述道:“史之法以记事为先,然其大略不可以无春秋之道义也。”“夫吕后以女子而擅汉者也,其国与主犹在也。武废其国与主称周矣。何以得纪于唐乎。是大失乎春秋之意者也。”汉、唐之事也成为了宋人眼中的镜子,并以此整理着他们关于宋朝王道正统的思想观念。由以上所述观之,这种以春秋史、汉唐史为镜,通过深度挖掘历史经典加以阐释,有明确指向地表达着自己对国家与王权认同的思想理路,似乎在宋人当中普遍流行。
总结
春秋之学已经成为了宋代文人士大夫以古裁“今”的标尺,他们将其奉为矩镬,春秋大义中尊王攘夷的一面在他们那里发挥到了极致。两宋之交的叶梦得有言:“春秋之法,莫大乎书王于正月之上,盖正朔所自出,所以王天下者在此。”
南宋的黄仲炎言:“孔子之于春秋……愤夷狄之横而贵中国”。实际上,宋儒通过治春秋之学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心向周天子的情怀,而宋代士人心目中的周天子只不过是赵宋皇帝的替身而已,透视出了他们尊宋黜夷的思想理念,凸显着赵宋王朝的大国优越地位和道德价值上的至高和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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